人的记忆就像是一部相机，与普通相机不同的是，储存在这样一部相机中的相片是不褪色的。

李务滋老师去世了，但在我的面前，她还是鲜活的。她高大英俊的身材，她当年在教室上课时的举手投足依旧。我是从车增超转发的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张维迎教授撰写的纪念李老师的文章中获悉这一消息的。很悲伤，很悲伤，乃至于泣不成声。这种悲伤只有在我的奶奶去世的时候才有过。眼泪止不住往外流，我害怕我的爱人看见我流眼泪，担心她问我为什么这样。

时间退回到三十年前，我在吴堡县宋家川中学读高中。那时的高中不像现在有楼房，除了图书馆是个二层楼的结构外，其余的建筑只有一排排的窑洞和一些单层的教室。李老师的办公室在一斋，在通往二斋涵洞左侧的第六或第七孔窑洞是她的办公室。窑洞门窗外边的窗台上摆着一盆花，花盆是一个废旧的汽车电瓶外壳，黑色的。这盆花也许不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盆景，但却注定成为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盆景。花的名字叫不上来，不过，开得很鲜艳，早上跑操时，要几次经过这盆花，偶尔还能见到李老师在修剪这盆花。

李老师身材高大而匀称，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她的课堂，她给我们讲授政治经济学。其他生活中的印象大多模糊，唯独她上课的印象却是那样的清晰。李老师的粉笔字的样子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感觉是书写很流畅，而且授课内容极具条理。她用一个个方框框将讲授的内容串起来。她不是声如洪钟的老师，她是娓娓道来。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右手舒缓地向上或平着伸出，语速不紧不慢。现在想起来，那实在是一种雨露滋润啊。李老师上课时偶尔会戴一副花镜框的眼镜。李老师当时肯定是担任一定的职务的，按理说她完全可以不上这样的课。我现在也是一位老师，从我的经验来看，如果没有课前认真细致的备课，她讲课的效果不可能那样令人如醉如痴。倘若不是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因她的离世而引起学生们的泪奔了。现在大学里边有各种精品课，不知中学是否也有？我想，她的课绝对是精品课。她的课使我们受益，更重要的是她的言谈举止、不亢不卑、不媚不俗对很多学生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用今天的话说，她是正能量的传播者。

记得在1987年高考前夕的一天中午，我当时正在杨文华老师的办公室不知在干什么，好像不是在学习，记的清楚的是当时我把一些椅子、凳子的坐垫放在窗户外边的窗台上晾晒，李老师走进来。这之前，李老师因为生病已经没再给我们上课了。她说我应该是学习成绩很好的学生，具体的内容记不起来了，但我后来想，她的这番话无疑给予了我巨大的鼓舞。记忆中，这是我最后一次见李老师。还有一幕至今依然存留在我的记忆当中，就是李老师骑自行车的姿势，她因为身材高大，所以即便是骑一辆26的自行车也显得非常轻松自如，非常洒脱干练。总之，这一幕尽管过了几十年依然历历在目。我相信受她教诲和被她影响的学生不在少数。

奶奶95年去世了，尽管过去二十多年了，但对奶奶的思念从来没有终止过。想起来便潸然泪下，我考虑过许久其中的原因：奶奶活着时生活太困难了，我亏欠奶奶的是对她的抚养；我为李老师的离世而哭泣，原因其实很简单：我亏欠她一个当面的致谢。糟糕的是这样一个亏欠将永远无法弥补。愿令我们尊敬、爱戴的李老师走好。

                                                                                     (本文摘自《吴堡文史资料》第十二辑《外籍人在吴堡》）